李丹兒
原中國人民銀行廣州分行
摘要：《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實施五年來，在我國高水平開放和高質量發展的進程中，粵港澳三地融合發展不斷加速，一個充滿活力的世界級城市群正在逐步形成，這對跨境金融服務也提出了更高更新的要求。如何藉助現代金融科技賦能跨境金融服務融合創新，最大限度地消除粵港澳三地在金融服務理念及操作方式等方面的差異化？本文從促進大灣區多元文化金融服務趨同的角度，提出依託數字技術和智能科學加快實現跨境金融服務數智化的設想，研究探索構建大灣區現代金融服務體系的新格局。
關鍵字：大灣區；跨境金融；融合創新；數智化
粵港澳大灣區是全球四大灣區中最年輕但極具潛力的灣區，也是我國開放程度最高、經濟活力最強的區域之一。《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實施五年來，一個具有全球影響力的國際科創中心和世界級城市群正在逐步形成並加速發展。而大灣區的經濟發展和社會進步，離不開粵港澳跨境金融服務的融合創新和協同推進。借助金融科技，發展數字金融，有效整合三地資源，充分發揮比較優勢，加速推進粵港澳大灣區跨境金融服務數智化，是有力促進大灣區實現高水平開放和高質量發展的關鍵要素。
一、大灣區跨境金融服務創新亟需深度融合
粵港澳地域相連，語言相通，習俗相同，但由於歷史原因形成不同的制度體系與多元文化，金融領域的服務理念亦各有差異。隨著大灣區城市群生活圈位移和經貿往來日益密切，未來粵港澳跨境金融服務應有更廣泛更深入的融合。
根據粵港澳統計部門發佈的2022年末經濟運行數據，粵港澳大灣區GDP總量已經超過1.89萬億美元，占中國當年GDP的10.51%。我國人力資源社會保障部、財政部、國家稅務總局、國務院港澳事務辦公室《關於支持港澳青年在粵港澳大灣區就業創業的實施意見》（人社部發〔2021〕75號）發佈後，廣東省完善了港澳青年在大灣區就業創業的支持體系和便利舉措，形成《實施細則》，明確港澳青年在大灣區就業可享受小微企業社保補貼、「大灣區青年就業計劃」生活補助、職業技能提升補貼、個人所得稅補貼等扶持政策，創業方面還可享受創業資助、創業租金補貼、創業孵化補貼、創業培訓補貼、創業擔保貸款及貼息、創業稅收優惠等政策紅利。同時，還制定了港澳居民在大灣區9個內地城市購房的優惠政策，以及為港澳長者提供在大灣區內地九市頤養天年的便利，預計未來將會有更多的港澳人士來粵購房居住和退休養老。為此，配套完善的適合港澳文化習慣的金融基礎設施和跨境金融服務已是刻不容緩。
大灣區跨境金融服務實際上包含著豐富的內涵和寬泛的外延，幾乎涵蓋跨境換匯、押匯，跨境支付、結算，跨境存款、取款，跨境貸款，跨境匯款，信用證擔保等各類銀行業務。金融資產的跨境流進流出也需要相應的服務，如跨境投融資、跨境租賃、跨境保理、跨境理財、跨境票據業務、跨境資產管理、跨境財務管理、跨境投資銀行業務、跨境私人銀行業務、跨境財富管理等。隨著粵港澳大灣區經濟往來和人員流動的日益頻密，口岸設置智能設備提供貨幣兌換的快捷便利，銀行提供跨境開立賬戶便利，開設大灣區城市群內跨行異地通存通兌等業務，保險公司提供各類跨境保險服務，完善並擴展各類金融市場的互聯互通等跨境金融服務的融合創新也都迫在眉睫。
近年來，大灣區借助香港國際金融中心的優勢，已優先發展了與「一小時生活圈」需求相關的金融產品，如：跨境支付、跨境融資、汽車保險、健康保險、養老金融等，實現了滬港通、深港通、跨境理財通等金融市場的互聯互通，以及通過投資者教育發展的ESG(環境、社會、治理）金融業務創新，這些都為大灣區金融市場的未來發展奠定了基礎。但由於粵港澳金融經營觀念和金融服務理念的差異，在金融文化不斷融合等方面仍存在不少需要創新和完善的空間。如何通過數字技術和智能科學促進金融文化的逐步趨同和服務理念的不斷融合，是粵港澳三地金融機構必需加速完成的金融服務數智化課題。尤其近年中央賦予粵港澳大灣區建設成為「新發展格局的戰略支點，高質量發展的示範地和中國式現代化的引領地」的全新定位，以橫琴、前海、南沙、河套為主的粵港澳重大合作平台體系框架的清晰完善，都是大灣區跨境金融服務數智化融合創新的新機遇。因而粵港澳亟需共同發力，加快推進各類金融機構實現業務系統及平台服務的數智化，通過人工智能、數字員工等方式，創新粵港澳三地金融消費者都能接受的金融文化融合的各類數智金融服務，為粵港澳大灣區跨境金融服務提質增效，讓科技賦能金融業數智化服務，讓金融助力大灣區高質量發展。
二、依托數字技術和智能科學加快實現跨境金融服務數智化
數字金融源於數字經濟發展，數字經濟帶動數字金融創新。數字金融是金融業通過使用數字技術和信息化工具、數據化手段，疊加數字化、智能化轉型，形成對原有金融要素進行全面升級改造和重組創新，徹底改變其內在服務邏輯的過程。數字金融包含了信（信用、信息）、數（數字、數據）、智（智能、智慧）等元素，並通過數字化尋求信、數、智合理均衡和適當成本。隨著近年人工智能技術在金融領域應用不斷創新，使金融服務的智能化水平日益提高，實現數字金融的過程也可以稱之為「金融數智化」。大灣區的跨境金融服務數智化，旨在通過金融科技創新驅動，在聚合粵港澳三地數字資源的同時轉化為價值資源，使數據具備准確靈敏的感知功能，形成正確思維和判斷能力，以及行之有效的學習功能和執行功能，從而進行智能化工作，實現跨境金融服務從人工、自動到自主的數智化目標。在金融數智化的過程中，把數字化感知上升為數字化記憶，再到數字化思維，形成數字化智慧。數字化智慧的結果就是要產生數智化行為和數智化語言，而數智化行為和數智化語言的綜合表達過程就是跨境金融服務的數智化能力。
眾所周知，金融業經營信用決定其風險屬性，達到風險與收益的合理均衡是最基本的金融技術。跨境金融服務數智化的目標就是將分散的數據信息集合進行條理化，通過智能梳理、多維分析、查詢回溯等技術，使跨境金融服務符合金融要素和經濟要素的綜合運行邏輯，從而推動粵港澳大灣區金融服務業的廣泛互補和深度融合。大灣區城市群生活圈的和諧發展重在互聯互通，而跨境金融服務的數智化創新，就是要在互聯互通的數字世界裏實現市場流通、商貿聯通、資金融通、人心相通。這既是粵港澳大灣區跨境金融服務模式的迭代方向，也是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實施中的中央要求，灣區所向，港澳所需，廣東所能。
就目前粵港澳大灣區的發展而言，跨境金融服務的數智化創新已具備了條件和基礎。一是數字技術實力和豐富數據要素不斷推動大灣區金融科技創新活動，有助於實現金融數智化創新發展；二是經濟實力、技術、資金、人才等要素在大灣區不斷集聚，為金融數智化創新提供了優質資源和沃土；三是香港金融中心優勢，廣東金融服務能力，以及國際科創技術和金融資源為大灣區金融服務數智化奠定基礎；四是從中央到地方都為大灣區提供全方位、多領域的政策支持，金融監管創新為金融數智化發展創造廣闊的空間。
金融數字化轉型基於IT技術、架構和PC端，而金融數智化轉型則基於DT技術、架構和移動端，包含數字化轉型和智能化升級。從數字化到數智化的躍升，是一次新型數字金融基礎設施的重構、遷移和切換，是以金融消費者為核心的數字金融生態重構。在粵港澳大灣區城市群的建設發展中，迫切需要突破地域和時空限制的數智化普惠金融服務。因而跨境金融服務應更多地考慮港澳居民的金融消費體驗，打造開放、包容、公平、普惠的金融服務生態，通過有序推進數字化、智能化、網絡化金融服務平台的創新和連接，實現更高層次的互聯互通，為港澳人士在大灣區就業生活、內地人才在港澳才華施展，提供更高端更融合更有溫度的數智化跨境金融服務，使之真正能夠促進大灣區貿易和投資的自由便捷，提升大灣區宜居宜業宜遊優質生活圈的舒適和便利。
金融要為粵港澳大灣區經濟社會發展提供高質量服務，就要利用金融科技創新實現跨境金融服務數智化。大灣區跨境金融服務數智化的融合創新，應是基於數字技術、數據資源、數控平台等要素與金融AI相結合的數、智交匯過程，讓數據與算力創造出更符合粵港澳大灣區實際的更具先進金融文化的跨境金融服務的智力和能力。隨著現代科技發展，數字技術與人工智能的不斷更新迭代，人工智能大模型能夠把個體智能變成群體智能，並聚合於一體，產生比人類的智人和能人更高的智慧和更強的能力，也就是說聚生智能或超級智能必將呈現於現代世界。如果能夠通過聚生智能或超級智能去融合粵港澳三地金融服務文化之精華，讓數據、算力、數控在金融業務處理和金融服務操作中實現超級對齊，研究探索一種粵港澳三地都能認同並接受的具有國際先進水平的金融服務文化和經營管理模式，體現粵港澳大灣區獨特的金融文化和服務理念，通過超級聚生智能形成東西方金融文化融合的優秀集合體，並通過金融AI或數字員工提供粵港澳三地金融消費者都樂於接受的優質金融服務。這樣就能避免內地與港澳的金融文化沖突，消除難以逾越的鴻溝，盡快實現跨文化的相互融合的跨境金融服務最優化。
三、數智化之下的大灣區跨境金融服務新格局
《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提出：「到2035年，大灣區形成以創新為主要支撐的經濟體系和發展模式，經濟實力、科技實力大幅躍升，國際競爭力、影響力進一步增強；大灣區內市場高水平互聯互通基本實現，各類資源要素高效便捷流動；……多元文化進一步交流融合；資源節約集約利用水平顯著提高，生態環境得到有效保護，宜居宜業宜遊的國際一流灣區全面建成」。粵港澳大灣區要如期實現這一發展目標，就必須珍視所處於的數字經濟和智能時代，抓住機遇乘勢而上，構建大灣區現代金融服務體系的新格局。金融服務業應把科技創新作為第一驅動力，著力打造「數字金融」和「智慧金融」，發揮粵港澳三地的金融科技優勢，讓數字技術和智能科學賦能金融服務業數智化建設，並促進數智金融與實體經濟深度融合，提升金融服務大灣區實體經濟和社會民生的智力和能力。尤其要以數字普惠金融讓大灣區城市群生活圈位移中的普羅大眾都能各得其所地享受快捷便利的高質量的跨境金融服務，在構建大灣區新發展格局的同時重塑融合多元文化的金融服務新格局，不斷推進各類金融市場的高水平互聯互通。
一是聚焦實體經濟，創建跨境金融服務新模式。粵港澳金融機構能否高質量地有效服務好每一類經濟實體，關鍵在於能否准確掌握實體經濟的發展趨勢和經濟實體的實際走向，讓金融活水得以精准澆灌。這就必須通過數字技術和數據驅動，把數據變成資源，推動數據資產化管理，集成統一的數據資產管理平台，實現管理流程的線上化和閉環，進行全方位的數據分析和價值挖掘。並以數據資產化管理賦能數據價值利用，使得實體經濟的宏觀數據與經濟實體的微觀數據集於一體，易於掌握，為數據驅動的經營管理創新提供強大引擎。如果粵港澳三地能實現商業數據互通和征信共享，就能促進數據分享並增加算力保障，使金融機構能夠在更瞭解客戶的基礎上准確作出融資決策，從而顯著促進大灣區跨境交易和經濟發展。同時，要有從客戶營銷、風險管理、運營優化和財務績效等維度全面分析數智化經營所需要的數據能力，建設具有數據融合能力、數據處理加工能力和數據服務能力的數據平台，進行多類型數據存儲、批量和流式計算、自動化運維等完整大數據的全線上處理。通過數字技術增強對各類金融業務場景的實時化、智能化決策和服務支持，提升客戶體驗，成為數據驅動、智能決策的重要引擎，從而有效提升金融服務數字化能力，創新金融服務智能化模式。
二是圍繞普惠金融，推動跨境金融服務智能化發展。大灣區鼓勵港澳青年在粵就業創業，內地九市就有可能產生眾多港澳中小企業主群體。大灣區金融機構應有效實施普惠，打破地域限制，提高普惠金融服務群體的覆蓋面，使得金融服務效率和質量都能明顯提高。粵港澳大灣區要建設具有全球影響力的國際科技創新中心，就要在普惠金融的基礎上重點支持科技創新。科創企業具有高成長、高風險、高收益、輕資產等顯著特點，融資需求總體呈現持續性強、時效性強等特征。而在傳統意義上科創企業融資渠道少，融資規模小，就必須通過數智金融對科創型中小企業的融資難問題予以緩解。通過數智金融，可以拓展金融服務範圍，觸達更多的港澳中小企業，並克服融資中的信息不對稱難題，提升企業估值的准確性。通過賦能傳統股權投資機構，可以提升股權投資的服務效率，降低服務成本，雖然數智金融賦能股權市場的路徑和業務模式尚需進一步探索，但粵港澳大灣區金融機構應進一步借助數字技術和人工智能的深度應用和融合創新，為普惠金融打造良好的外部發展環境。特別是要借助以數字技術為主的新基建，努力協調並促成金融信息的互聯互通，盡快實現跨境數字連接和和數字公共產品，切實解決普惠金融發展中諸如信用體系不對接、數據收集渠道分散、信息不對稱等障礙問題。目前香港正積極推動大灣區內跨境數據流動，廣東也應盡力促成粵港澳三地的有效組織和高效協調，利用數字技術和智能工具優化普惠金融發展的外部環境，進一步完善數字金融基礎設施建設。
三是實現數智集成，打造產業鏈供應鏈金融服務平台。結合粵港澳大灣區現代制造業發展實際，應將供應鏈產業鏈金融延伸至科創產業鏈金融和跨境產業鏈金融。大灣區跨境金融服務數智化的融合創新，重點在於科創產業鏈金融和跨境產業鏈金融。前者為產業鏈中的研發機構或核心企業的產品研發階段，以及產業鏈上下遊的科創型中小企業提供科創金融服務，實際上是金融、科技、產業深度融合的金融服務形態。後者則通過對跨境產業鏈各環節優質資源整合，完成對整個跨境產業鏈的金融服務布局，使金融服務深度融入跨境產業鏈的各個環節，為整個跨境產業鏈提供一攬子綜合金融服務。同時亦以跨境產業鏈的核心企業為依托，為跨境產業鏈上中下遊中小微企業提供定制化金融服務產品和一系列跨境產業配套融資解決方案。並通過數智化跨境金融服務降本增效，向產業鏈環節中的小微企業提供數智融資服務，幫助小微企業盤活非現金流動資產，從而提高整個產業鏈的運行效率，確保產業鏈整體創造價值的暢順。應打造大灣區新型跨境產業鏈金融服務數智化平台，解決境內外上下遊數據采集、交易真實性驗證等問題，形成線上化、數字化、智能化的產業鏈金融服務模式。利用人工智能、機器學習等新技術，改變中小微企業貸款的固有模式，有效解決粵港澳小微客戶融資信息不對稱或異地抵押物確權等難題。同時，以數字資產為核心的金融創新是跨境產業鏈金融的關鍵，產業鏈中各企業的訂貨合同、物流單據、倉單、票據、保理合同等資產，數字化後成為標准化資產，如證券一樣可交易可融通。讓數字資產賦予傳統資產高度自主的流動性，提高跨境產業鏈金融服務的效率和數智化能力，為投資人和金融機構建立一套動態、完整、真實、可信的信息披露機制，從根本上解決中小微企業底層資產多層級流轉的信息穿透問題，從而無需再依賴核心企業信用而獨自開展融資活動。各類金融機構在處理境內外金融業務的基礎上要利用先進數字技術促進粵港澳跨境產業鏈金融互聯互通，實現數智集成，在融合創新中利用區塊鏈和隱私計算技術，打通不同地區的各類數據信息，實現跨境數據核驗，助力跨境資金流通。由於為產業鏈共同提供服務的金融機構有銀行、證券、保險、租賃、擔保等多種類型，也就形成了金融產業鏈。產業鏈金融與金融產業鏈作為金融服務的「一體兩翼」，如何構建聚合平台有針對性地進行全鏈條數智化全面風險管理，也是大灣區跨境金融綜合服務數智化的重要一環。應通過信用信息平台的鏈接和融資服務模式的創新，著力研究數智化的跨境產業鏈金融風險管理新模式，推動風險管理實現從「人控」到「數控、智控」的躍升。當金融產業鏈與產業鏈金融通過數字技術環環相扣、鏈鏈相接，必將形成推動粵港澳大灣區經濟發展的強大動力，能更好體現構建現代產業體系和重塑現代金融服務的雙重價值，促進《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所提出的發展目標早日實現。
【作者簡介】
李丹兒，原中國人民銀行廣州分行副行長，高級經濟師。